午间我去接琤儿,因了风大,我转了方向走着,在一个小胡同的转角处,直僵地躺着一个饿倒的人;自然这种现象是日来看惯了的不足为奇。我硬着头皮从他身边走过去,但是我不知从什么地方看出他的特征来,他就是昨天在我门前呻吟的那一个!我从什么地方认出他来的呢?也许是因为他身旁吐的小豆小米稀饭吧?那已经冻硬了的一大摊。可怜的!吃了怎又吐出来了?他的胃已经不能工作了吧?我默默地走过去,心里兀自酸酸的,人与人之间就一点联系都没有吗?任他们饿死在街头。
下午我又从这儿过,却见一个警察指挥着两个和死去的乞丐神气差不多的人抬走一个白色的薄皮棺材。完了,这也是一个“人”的“一生”。但是我始终不明白,任一个人饥饿死去,死后却用足够他生前买几天食物的钱买一个棺材来,装殓这已无知觉的尸体。那么尸体比生命还珍贵些吗?还是“死”真比“生”值得纪念呢?我始终想不明白。
“妈妈,这也是饿死的吧?”琤儿也来问我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