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有两个南京口音的人说着话过来。在南京住家时,总觉得新都人的口音,比起旧都的国语,实在有天壤之别。可是到了四川,不知是何缘故,一听到南京人讲话,就让人悲喜交集,颇觉得多听两句话就好,因之我就听下去了。一个南京人说:“你在大学教书教授也罢,讲师也罢,每月总可以挣三五百元,为什么要去当一个公司里的运输员?”又一个人道:“你要晓得,现在是资本主义的社会,无论干什么,你应该打打算盘能不能发财。能发财,就到俱乐部去当一名茶房,那又何妨?前十年,上海的八十八号,是很有名的俱乐部吧?有一个人在里面当了茶房出来,坐汽车,住洋房,人家一般称他作先生。”先那个人问:“难道当运输员能发财?”这个人答:“那也看个人的手腕。但是无论怎样的笨家伙,一搭上了这发财的船,多少也可以啃一点元宝边。”
那两个人说着话,慢慢地由我身边经过。直等他走到了很远去,我还听到他们左一句发财,右一句发财,把这好听的名词送了过来。我就想制件新蓝布大褂,有了三个月的设计,还未能实现,实在有发财的必要。我为什么不找一个机会发财去?难道我的身份胜过这位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