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丽纳和我是一个血统,咱们的父亲是亲兄弟;她住着高堂大厦,而我住着阁楼。”
可是每年逢到本名节和元旦,贝德总收到男爵夫妇俩的礼物;男爵待她极好,供给她过冬用的木柴;于洛老将军每星期请她吃一次饭,堂姊家里永远有她的一份刀叉。大家固然取笑她,却从来不引以为羞。再说,人家也帮她在巴黎有了一个立足之地,可以自由自在的过活。
的确,这个姑娘怕一切拘束。要是堂姊请她住到她们家里去,贝德觉得依人篱下就等于戴了枷锁;好几次男爵把她结婚的难题解决了;她先是动了心,然后又担心人家嫌她没有教育、没有知识、没有财产,而担了心,把人家回绝了;最后,倘使男爵夫人提议她住到叔父那边去管理家务,免得花大钱雇一个大权独揽的女管家,她又回答说,她才不乐意这种方式的嫁人呢。
贝姨在思想上所表现的那种古怪,在一般晚熟的性格,和思想多而说话少的野蛮人身上都有的。由于工场中的谈话,与男女工人接触的关系,她的乡下人的聪明又染上一点儿巴黎人的尖刻。这姑娘,性格非常像高斯人[11],强悍的本能,照理是喜欢软弱的男人的;但因为在京城里住久了,京城的气息把她表面上改变了。顽强的个性给巴黎文化磨钝了些。凭着她的聪明狡狯——那在真正独身的人是很深刻的——再加她思想的尖刻,在任何别的环境中她准是一个可怕的人物。狠一狠心,她能够离间一个最和睦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