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忙随小童上坡,见满地菊花,迎面一所楼房,连瓦带椽,通体皆是竹制。还未进门,便听葛鹰在楼上短着一个舌头粗声怪叫道:“菜都被我吃光!主人还没到,把这一碗鸭子留给他吧。”那竹楼用海碗粗大毛竹为柱,凌空而建,当中设着楼梯,小妹忙即拾级而上。主客俱在靠右一间突出的楼亭以内纵谈豪饮。葛鹰坐在上首,舌头已然发短,两只鹞眼酒醉以后满布红丝,衬着那对又突又亮的眼珠,越显威严。看见小妹进屋,将手中大杯往桌上一放,嘻着一张丑嘴笑道:“江姑娘忙了一天,快来吃杯酒吧。”小妹连忙走进,向葛、何二人分别行礼,将酒斟满,随同落座。葛鹰笑道:“我老头子虽然嘴馋,轻易也不肯扰人。今天这顿酒饭吃得太舒服了!你能孝母,我已喜欢,还做得这好的菜,有的我连菜名都叫不上来,真太好了!”小妹红着一张脸谦谢道:“老前辈大夸奖了。我不过会做几样家常粗菜,好些都是跟何家世婶世嫂新学来的。老前辈如觉对口,改日再做一回奉请吧。”
葛鹰把那双和蒲扇差不多的七指大毛手不住乱摇道:“来不得,来不得!常言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之报。你不比老何,他的钱财来得不明,我吃他多少都不见情。你哪怕没用什么钱,只跑跑路出出力,都值得多。酒虽说是老何家的,这许多碗汤汤水水能变多少点水!菜还不在其内。一回已够我老头手受的,你还要亲手来做二回,这个情实还不起。你在何家学会的菜,留着去请别人吧。”小妹只当醉话,免不了谦谢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