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中堂不在,”接待他的是太监王信,倒也十分客气,打千儿行礼,又献茶,笑着说道:“讷中堂和纪小军机都到驿馆接主子去了。岳中丞要是事忙,先忙着去;要没事儿,先在这候着,主子回来,必定召见您的。”岳浚目光一跳,在椅中身子向前一探,说道:“皇上——不在济南?!”王信一笑算是作答,又道:“邯郸那边破案第二日,皇上就出去了,皇上高兴!这回来山东,皇上一路都高兴!还说,岳浚是将门之后,想不到这么懂政治,义仓设得好,官库没亏空,赈灾就得心应手,可见为官只讲究‘留心’两个字——爷,这不是您的好口彩么?”
岳浚自乾隆来到山东,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怕挑出自己的差错处,又摸不出个实底儿来,听王信这番言传,登时一块石头落地。摸了摸袖子,里头有几张银票,从里头抽出一张来,却是五百两一张大票,又不好再换,交给王信,笑道:“公公在里头侍候,也不容易,这点银子拿着,贴补点家用。”王信一眼睃见大银票,喜得眉开眼笑,双手接过来塞进靴页子里,打千儿谢了赏。又小声道:“爷,还有好消息儿呢——什么黄子策凌阿拉布什么坦的在西边喀尔喀闹得不像样子。兵部拟了几个人到甘陕任总督,主子都不满意,说叫在京的傅六爷去瞧瞧岳钟麒老爷子,看他身子骨儿撑得住撑不住。看样子,您老爷子起复只是早晚的事儿了——”他故作神秘地左右看看,公鸭嗓儿压得更低,“告诉您个信儿,主子爷微服到滨县去了,说那个县一半地方丰收,一半遭蝗虫,能两样都看——今个回来!讷中堂跟纪小军机讲,还要去济宁巡视,抱怨说山东的驿道都失修了,主子不欢喜,说藩台是做什么吃的?还说岳浚也该过问一下……”正说着,见侍卫素伦带着两个小侍卫进了仪门,忙退后肃立,又道:“留神,万岁爷大驾回来了!”岳浚精神一抖,急忙站起身来,果见又进来几个侍卫,一色都是身着半旧的靛蓝市布长袍。在仪门口不言声挺胸站立,次后才见乾隆在前,后边跟着身穿官袍的讷亲和纪昀。岳浚“啪啪”打了马蹄袖,跪在滴水檐下,叩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