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云笑着,叫他只管坐下,点点头道:“这只怪我脾气发得不是时候。我今天约你爷儿俩来吃饭,本来要痛痛快快地谈上一阵,偏是来了这位孔大小姐,说的话,我有些听不入耳,所以我生了气。你们来了,这就很好。我们谈谈罢,不要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世良又微微一起身子,表示很谦让的神气,笑道:“我们孩子,总是在这里打搅……”
计春听了,真是着急。怎么老是说这句话呢?不等世良的话说完,立刻就插嘴道:“但不知那位孔小姐,在这里说些什么?”冯子云道:“也并不是她有什么失礼之处,只是我看着这样有钱人家的子女,究竟是社会上一个废物罢了!我原不认识她,大概在省城女子中学的时候,她上过我几天课,就认得我了。到了北平来,她有一个亲戚,也在教育界,倒和我熟,曾和我商量过一次,让我设法把她插入大学附中,我随便地答应了;也没有了解,是要我怎样设法。刚才她坐着汽车来了,带了许多东西送我,她吐出意思来,却是希望免考,我说免考怕不容易,一个学生免了考,其余的学生,都要援例要求起来。她又说不能免考也不要紧,希望我和她先弄到考试的题目,然后她在外面做好了稿子,带入试场。我本来想说她几句,以为她不该公然运动我。转念一想,她并不是来找事,乃是为读书来运动我,总觉情有可原。便道:你千里迢迢地跑来读书,目的总是要求得一种学问,你考得上,用不着来求我;你考不上,就算免考让你入校了,功课赶不上,也是枉然。依我的意思,你只管去考,考不取,自然北平补习一年半载也是求学。你猜她说什么?她说:补习也可以,她愿意考取了学校以后,多花钱,专请两个先生补习;若是考不取学校,一来家庭不能接济学费,二来说出去了,也与面子有关;说穿了,她为的是钱和虚面子。我真生气!这样的年轻,不造就也罢。有钱有势,再要和她加上一个虚衔,一定是害人害己。”冯子云如此发脾气,计春就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