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命运化身为内史密斯牧师,插入到我和谭波儿小姐的中间。在他们举行婚礼后不久,我眼睁睁看着她穿着旅行服跨进驿站马车。我目送着车子爬上小山,消失在山冈的那一边。然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孤寂中度过了因庆祝婚礼放的半天假中的大部分时间。
我多半时间都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我原以为自己只是在惋惜失去的一切,考虑怎么去弥补它。可是,当我思考完了,抬头一看,发现下午已经过去,夜色已经降临时,我的头脑中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那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经历了一个变化过程,我心里已经抛弃了从谭波儿小姐那儿学来的一切——或者不如说,她已经把我在她身边一直呼吸到的那种宁静气氛随身带走了——如今,我又恢复了我的本性,开始感到往日的情绪又在活跃起来。这似乎不像是失去了支柱,像是失去了动机。并不是我已丧失保持平静的能力,而是保持平静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几年来,我的世界一直局限于洛伍德,我的经验只限于它的规章制度。这时候我才想起,真正的世界是广阔的,一个充满希望和忧虑、激动和兴奋的变化纷呈的天地,正等待着敢于闯入、甘冒各种风险寻求人生真谛的人们。
我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向外眺望。那儿有这幢房子的两侧建筑,有花园,有洛伍德的边缘地带,还有山峦起伏的地平线。我的目光越过所有这一切,停留在最远处那些蓝色的山峰上。我渴望着我能越过那些山峰。在它们的岩石和灌木包围住的这个范围内,整个儿就像是犯人的囚禁场和流放地。我的目光追随着那条沿着山脚盘绕,最后消失在两座山之间的峡谷中的白色大路。我多么想顺着它看到更远的地方啊!我回想起当初我乘着马车行进在那条路上的情景。我还记得驶下那座小山时是薄暮时分。从我第一次来到洛伍德那天起,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时代,而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假期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里德太太从来没有派人来接我去过盖茨海德府。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她家的任何人,都从来没有来看过我。我和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书信往来,也从来不通信息。学校的规章,学校的职责,学校的习惯和观念,以及它的各种声音、面孔、用语、服饰、偏爱、恶感,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生活。而现在,我感到这是远远不够的。在一个下午,我就对八年来的生活常规突然感到了厌倦。我向往自由,我渴望自由;我还为自由作了祈祷,但它似乎随着微风飘散了。我放弃这种奢求,提出一个较低的要求,要求变化和刺激。“那么,”我几乎绝望地喊道,“至少赐给我一份新的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