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姐姐十八岁,在很差劲的大专学校里读书,学费是贷的,妈妈给别人擦地煮饭,爸爸做环保工人,使劲攒钱还款。大专学校离家近,坐火车三个小时,姐姐常回家,后来忙了起来,整整四个月见不到人影,放了暑假也不抵面,说是和那小子去长沙实习了。
但是没去几天,姐姐浑身挂满行李回来了。她脸上还是瘦,还是单纯幼稚,腰身却圆滚滚的,穿着宽大的衣裙,像只企鹅一步一挪。妈妈无比震惊,好像被电击了。妈妈知道怎么擦干净一扇玻璃窗,也有信心炒出好味道的菜,可面对姐姐暴胀的肚子,作为一个清洁工的脑子完全不够用。
妈妈只好用老办法——哭,哭多了,满脸苦相便定了形。
我们很快知道,去年冬天,半夜陪姐姐回来,躲在网吧通宵打游戏的那小子,把姐姐弄成这样。
我们家五十平米,平常姐姐跟妈妈睡一床,我跟爸爸睡一床,姐姐上专科学校之后,我才有自己的空间,如果姐姐在家里生个孩子,婴儿啼哭,尿布奶瓶堆上我的书桌,我也甭想考什么重点高中了。
爸爸在阳台默默抽烟。
妈妈不停掉眼泪,“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家里知一声……”“他说要生,那就生呗。”姐姐说。
“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要在娘家生孩子,我和你爸老脸往哪儿搁?”“他们家房子更小……”“你还没毕业,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又没有能力抚养孩子……”姐姐不吭声,她不焦虑,生或者不生,都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