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希望你继续关心和指教。
此致
敬礼!
马湘南 拱手
三月二十日
她想了想,好像当年是有过录音机这么回事。信中未提到的是,那次他塞来三块劣质的电子表,液晶跳字的那种。他又突然说眼里进了沙粒,请她吹一吹。其实是这猪头借机拉近她,最后一把搂住她,顶在墙头强吻。
“好小气……”他挨一猛拳是在情理之中,于是胡乱擦拭鼻血,一溜烟狼狈而逃,“有什么了不起?一个白骨精,白骨精,白骨精!”
她捡一个石头,在摩托的尘浪中追出了好远。
不管怎么样,他多年后的一声道歉仍让人动心,只是这种道歉太意外,透出了寒凉,似有某种临别善后的味道。
她算了算日子,这封信确实寄出在马湘南出事的三天前——不,那不是什么跳楼,谈不上什么抑郁症,他只是去阳台上给鸟笼喷药消毒,一不小心才不幸坠亡。公司是这么说的,家人是这么说的,好友是这么说的,小区保安等目击者差不多都是这么说的,连医院、地方媒体后来也予以确认:一位爱鸟人士的偶然失足坠亡。(既如此,小说里此前的有关描写也许应该修改,请读者们注意。——作者注)
她没去参加追悼会,哪怕那么多同学都去了,连与他公堂对簿过的肖鹏也去了。她的犹豫是自己去了该说什么,该不该提到自己有过的预感?该不该忍受各种夸张的溢美之词和亲密之情?在沉重的哀乐中,她能不能及时流出眼泪?如果流不出,那么面对其他人的泪眼会不会有些尴尬?